「你,知道我是干嘛的吗?」
借着微醺,刘震向公司年会上的一位年轻女孩发问。
「我一有空就得上电脑。在电脑上监控,监控一个人干活。他哪里做得不对了,我就按语音键喊话,叫他改正。」
「听起来像是一名狱警。」
「不,」刘震苦笑,「我是一个父亲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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右手食指放入读卡槽的瞬间,屏幕亮起微弱的光,照出一张中年男性微微发福的脸。
脸颊弧线已不再锐利,眼神也像被反复磕碰的玻璃球。
下方标注指纹主人的信息:刘震,男,42 岁。
另有一串员工号 110733,证明他是公司招聘入职的第十一万七百三十三名员工。
没错,这就是我。
刘震对自己说,一个十一万分之一的中年男人。
他赶在上班前三分钟完成了打卡,用了三十秒的时间走过监控注视下的走廊,十五秒穿过办公室到达自己的座位,五秒打开电脑主机和显示屏。
点开一个常用的桌面窗口,于是刘震从被监视者变成了监视者。
白色涂料的墙壁中间一扇门半掩,监控画面里是刘震自己的家。准确地说,是刘震儿子刘树的卧室。
被监控对象刘树正伏案读书。十二岁少年的面容,夹在骨骼快速生长的青春期和儿童期婴儿肥的中间地带,带着点无所适从的困惑神情。
黑框眼镜是男孩自己挑选的,价格大抵刘震身上这件穿了快十年的羽绒服。男孩手边,妻子倒好牛奶,热气正慢慢升腾;男孩背后,净化器亮着绿灯,显示屋内空气质量良好。
刘树就像是温室里的一棵植物,长在座位上,魂飘在了半空。
男孩面无表情,手握笔杆在纸上横冲直撞,一看就是在涂鸦。几分钟后,他把笔往桌上一扔,牛奶推到一边,摊开手脚像一只懒洋洋的无骨章鱼,眼睛向上瞪着天花板。
刘震叹了口气,调近摄像头焦距,想仔细瞧瞧刘树究竟在纸上画了些什么,他的儿子却仿佛感知到摄像头另一边的想法,突兀地把脸怼到镜头前来。
镜头前男孩的面孔变形,鼻孔张起,热气似乎要喷到刘震脸上,眼睛也直瞪着刘震,像一只被压下却不甘屈服的斗牛。
这样局促的角度和距离让刘震浑身不自在,他把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,伸手够鼠标想关闭窗口。
正在那时,一个女声从屏幕里传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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