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寂约了秦韬元，在鱼汤店碰头。
那日深夜，秦韬元按约前来，尚未翻过山坡，便在树影间望见一道影子。四周荒草稀疏，只余他二人，秦韬元心生戒备，正犹豫要不要前进时，对方却先开了口。
「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。」
这一开口，秦韬元心落回了肚腹中，对方从暗处走出来，一身灰衣，头戴斗笠，怀中抱着一根扁担。
男人伸手揭开下颌的绳结，摘下斗笠，露出一张清隽的脸庞。
「她以为我要害你，迟迟不肯松口，我若再用刑，只怕她会死。」
秦韬元救李寂那年，李寂十五岁，在卧龙坡握着三尺青锋架在他颈项，说要为父伸冤。
那年秦韬元领命去明玉县修河堤，运气不好，草莽青年本想劫县令，结果却劫他的官车。
一帮随从吓得不知所措，最后秦韬元自己说服李寂放下刀剑，书写讼状上交官衙，联络故人看顾案情，李家事情才得以伸冤。
后来才得知，李寂书香门第，家道中落，被县中恶霸欺压，欲霸占张家家产，父亲去理论，结果被乱棍打死，李寂无法，只好出此下策。
秦韬元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，二人日后山高水远，不复相见，直到五年前的进士榜中，秦韬元看到了李寂的名字。
起初他以为那不是自己认识的李寂，等收到拜帖，青年登门，秦韬元这才想起，五年前疯狗一般的少年。
后来少年去了艳罗狱当差。
虽为进士出身，身上却没有读书人的清傲，李寂为人机敏聪慧，在势力之中借力斡旋，一路扶摇直上，做到今日的典狱刑官。
艳罗狱中没有秘闻，李寂也靠着这些消息，背地里做起了生意。
护城河边的鱼汤馆，算他的联络点，只要点上一锅鱼汤，便会有人来问询。
秦韬元鲜少过问李寂生意，唯有这次招提寺贪污案。
李寂本说不要消息钱，但秦韬元不肯，最后也只是意思一下，收了个最低价。
白茯苓二进艳罗狱，也多亏了李寂关照，以那样残破的躯体，在艳罗狱里只怕挨不过秋天。
……
路上李寂回了一趟宅子。
不好穿成这般进狱，于是只好回去更换官衣。
秦韬元等待时也已经失了耐心，见他不安定，李寂一边低头穿腰带，同时告诉他一些事情。
就算是在路上，这些话也要说，早说完说，都是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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