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「姐姐还记得吗?」
沈羡鱼努力想睁开眼睛,但始终像是被蒙上一层厚重的纱,她听到那个声音沙哑地说,「我想做您的面首。」
「那时候您说我太小。」说到这里,他低低地笑了,「如今我长大了。」
沈羡鱼清醒时,殿内昏暗,隐隐有烛光晃动。
「姐姐。」
楚珏端了餐盘进来,一身玄衣,头发散乱披下,墨色的,仿若融为一体。
看到帐中之人醒了,脚步微顿,还是进来了。
「你先吃一点东西。」楚珏捧了一碗粥到她面前,声音很轻,带着哄的意味,做足了低姿态。
「这是哪里?」
沈羡鱼撇过眼,没有看他,声音嘶哑,一字一句像是铁块磨在木头上,听不出原来的好听。
昨日的一切皆像一场荒诞无稽的噩梦,明明前一天她还是一国的天子,如今却被囚在这里,成了恶心的禁脔。
楚珏将碗凑近了些,很轻很低的嗓音,带着微不可察的讨好,「你先吃点。」
声音戛然而止。
那只碗被沈羡鱼一把甩了下去,碗只摔落,四分五裂。
清脆的破碎声打破所有安宁的表象,撕裂深层的脏污,只剩下不堪一击的现实。
「我问的是……」沈羡鱼喘着气,声线都在抖,「这里是什么地方?」
「没关系。」楚珏低头捡拾那些碎片,他不知道在看哪里,双目有些怔忪,裂口划破了手心,丝丝的血顺延流下,染红了一只白皙的手,他像是没有痛觉一般道,「陛下不喜欢这碗,我再换一碗。」
他自顾自捧着所有碎片出去,又捧回新的一碗回来。
「我也许该把太后也接过来,对吗?」楚珏轻轻舀了一勺喂她,抬眸对上她惊愕的目光,「别乱动啊姐姐。」
沈羡鱼蓦地扣住他的脖子,目眦欲裂,「你!」
药碗被稳稳抓在手里,楚珏这才笑了,黑眸中情绪翻涌,最终缓缓归于寂静。
笃定了她的选择。
沈羡鱼死咬着牙,松开手,闭着眼一口气咽下。
直到浓稠的药汁见底,楚珏又把被子给她裹上来点,「天冷。」
被子披到她身上,尚且带着余温,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冷。
「我当初怎么没有亲手掐死你。」
在殿门即将关上时,楚珏听到这句话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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