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1 节 城春草木深(第1页)

我是驸马偷养的女人。

被公主发现时,我托着孕肚跪她:

「殿下无儿无女,这孩子孝敬您。我愿做乳母,此生绝不相认。」

1

我身边的人总说,女子貌美,是幸事。

但只有貌美,就是悲哀。

譬如我。

我爹是陈恩长公主府上的花匠,我娘是被我爹从青楼里捞出来的舞女。

我娘好歹还有个外室的身份,可我被驸马秦子霖强占,除了指指点点,一无所获。

他披衣起身时,密布的阴云降下冷雨。

阴暗的光从门缝中挤进来,我攥住因疼痛抖动不止的脚腕。

我刚哭出声,便被秦子霖喝骂:

「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,让长公主知道了,我就要了你的狗命!」

贱命一条,可我还是怕死。

我双手捂住嘴,压下万上恶心,跪着点头答应。

那是个废弃院子的杂货间。

而我能进到这长公主府里,是经由我爹引荐的。

从前,我爹并不认我。

他说我娘来路不正,交往的宾客数不胜数,谁知道我是不是他亲生的。

我娘整日以泪洗面,我爹并不理会,她为了养活我,没有办法,才去给人跳舞。

可年纪大了,生过孩子,身子远不如以往的轻盈,没人收她。

所以她不得已,做起了暗娼的活。

遇见我爹之前,她只跳跳舞,还能保有一点清净。

可遇见我爹——这个她想托付终身的男人之后,她反倒陷进了更深的泥沼里。

2

我第一次撞见我娘的活计,是在我七岁那年。

我娘接客前,照旧打发我去绣纺,帮那群姐姐们捡线头,混个炊饼吃。

但那一日绣纺关得早,我回去时,陌生的男子敞着上衣,坐在桌边。

他一枚一枚数着手里的铜板,似乎连买下我手里的炊饼,都要比这些多。

我那时才明白,为什么五岁那年,我上街买盐,丢了一个铜板,会被我娘抄起扫帚往死里打。

我丢掉的,是她攸关尊严乃至人命的东西。

我安静地站在门边,看到我娘背出着门,站在里间穿衣裳。

所以是那男子先注意到的我,阴阳怪气地「哎呦」了一声:「莲香,这是你闺女吧?」

男子胡子拉碴的,满身油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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