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赶到派出所,看见师父坐在长椅上,膝盖上摊着一堆宣纸。
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。
“敬请皇上恕罪,臣修复《千里江山图》需再宽限三日......”
回家路上,师父忽然拉住我的手。
“小树,我是不是又糊涂了?”
他的眼神清明得让我心疼。
“没有,师父,您只是太累了。”
“我知道自己怎么了,”他叹了口气。
“就像那些老纸一样,开始腐朽了。”
我以为只是老糊涂,直到那个暴雨夜。
2005年台风过境,师父在漏雨的阁楼上裱空气。
“快拿棕刷!”
他对着虚空比划,“这张董其昌要崩了!”
护工陈姐拉我看他裱台上的“画心”。
分明是张浸水的报纸。
“老先生非说这是倪瓒的《容膝斋图》。”
那晚我守在师父床前,看他在睡梦中仍做着裱画的手势。
偶尔他会惊醒,叫着一些我不认识的名字。
“文徵明的《烟江叠嶂图》裱好了吗?”
“《平复帖》的托纸要用双层!”
“小树,把那卷宋纸拿来,要裱《千里江山图》了!”
诊断书上,“路易体痴呆”像团化开的墨渍。
我想起师父曾用头发丝,补《富春山居图》的断皴。
现在那双手连调浆糊都会打翻。
医生说这种病会持续恶化。
最终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会丧失。
“要有心理准备,”医生拍拍我的肩。
“可能很快就认不出你了。”
回到裱画店,我发现师父把所有工具都摆在了裱台上。
整整齐齐,像是等待一场重要的修复工作。
牛角刀、竹镊、排笔、棕刷、砑石、裁纸刀......
还有那把用了四十年的剪刀,刀刃已经磨得发亮。
我突然明白,他是在为自己的“离去”做准备。
就像他教我的。
修复前要先准备好所有工具。
他从樟木箱掏出师娘照片,用浆糊粘在胸口。
“这张命纸要裱三层,”他把我当成学徒,“你师娘怕潮。”
梅雨季节,他开始在裱台上画符咒。
用朱砂在宣纸上写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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