产房里,消毒水的味道很重。
我第一次见到妈妈,就在这样的气味中。
她眼睛有些肿,眼皮慢慢睁开。
我安静躺在她怀里。
护士们说,这孩子真奇怪,出生的时候竟然不哭不闹。
妈妈用手背碰了碰我的脸。
她的手背上有很多针眼。
我闻到一股淡淡茉莉花香,从她的病号服领口散发出来。
那是妈妈偷偷藏在枕头下的茉莉花香囊。
即使在医院里,她也想留住那份属于自己的香味。
那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。
后来爸爸告诉我。
妈妈怀孕七个月就开始住院保胎。
每天都要打黄体酮,手臂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。
爸爸声音哽咽,说妈妈为了我,咬着牙一声不吭,还反过来安慰他。
但在我的记忆里,她总是笑着的。
护士给她扎针,妈妈还会哼着跑调的儿歌逗我笑。
那是首关于小燕子的歌。
她希望我像小燕子一样,自由自在地飞翔。
五岁那年春天,妈妈终于可以带我回家了。
我们住在纺织厂家属院的三楼,阳台上总是晾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。
每天傍晚,她都会抱着我坐在藤椅上,教我认楼下花坛里的花草。
“这是忍冬,那是月季,”她指着爬在铁丝网上的紫色小花,“不过妈妈最喜欢槐树,开花的时候像下雪一样。”
她会捡起掉落的槐花,小心夹在书里,说是大自然寄来的信。
我总是喜欢翻弄妈妈床头柜上的铁皮盒子。
里面装着旧电影票根,卷边的纺织女工奖状,还有一张她在解放碑前的照片。
照片里的她扎着麻花辫,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亮亮的。
“这是妈妈第一次进城参加技术比武,”她会擦着相框上的灰尘说,“那天我买了一根奶油冰棍,走到解放碑的时候,化得只剩下棍子了。”
她笑着说起那时候的傻事,说自己舍不得吃,一路舔着冰棍,结果到了地方,只剩下甜味在嘴里。
七岁生日那天,妈妈给我织了件鹅黄色毛衣。
毛线是拆了她年轻时候最喜欢的围巾,又掺了新买的细绒线织成的。
我穿着袖子长长的毛衣在屋里转圈。
她靠在床头不停地咳嗽,床单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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