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段时间,母亲走了。
医院消毒水味道,像是海水退潮后的腥气。
直往鼻子里钻,熏得人眼睛酸胀。
那天我跪在病床边,握紧母亲的手。
瘦得只剩骨头的手硌得人生疼。
母亲嘴里含糊不清嘟囔着闽南语,声音细弱蚊蝇。
“阿妹,替我去看……去看刺桐城的凤凰花,开满海岸啊……”
她脖子戴着的银锁上,凤凰花缠绕海浪,纹路古朴。
那是父亲当年请银匠打的聘礼,也是惠安女出嫁时,必不可少的吉祥物。
母亲遗愿像是沉重叹息,叩开记忆大门,直抵1998年雨季。
那年我七岁,在渔村祠堂外捡了些断瓷片,在青石板上临摹凤凰花。
祠堂外,雨水淅淅沥沥。
母亲穿着靛蓝斜襟衫,头戴缀着红绒球的斗笠。
正和村里的惠安女一起修补渔网。
雨水顺着屋檐滴落,打湿了我脚边泥土。
“阿母,你看!第九十九朵啦!”
我指着石板上逐渐成型的花纹,花瓣间,藏着父亲教我画的纹样。
母亲却冲进祠堂,一把夺过我手中瓷片,尖声喝斥。
“不准画!听到没?再画这些‘无根花’,我就把你丢到海里,让龙王收走!”
那夜,躲在蚊帐里,我才隐约明白。
父亲三年前“失踪”,并非意外,而是葬身怒海。
村里老人说,凤凰花是海难亡灵的引路花。
画得多了,会引来“无依孤魂”。
母亲怕极了,她怕父亲魂灵循着花纹回家,更怕再次失去至亲。
从此,凤凰花成了我们家最忌讳的图案。
2008年深秋,我在泉州西街的簪花围小店打工。
总喜欢将茉莉、素馨、玉兰穿插组合,指尖也沾染上花香,还有海风咸味。
有个穿着洗旧中山装的老先生,拄着拐杖。
每天傍晚都来摊位前。
默默注视我发髻上,别着的那支老旧银簪。
“姑娘,你这簪子上的‘海浪缠枝’纹,是老惠安手艺。”
老先生颤巍巍,递给我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。
盒子里,躺着半片银锁。
上面依稀可见凤凰花和海浪纹路。
“十三年前,‘闽狮渔602’沉没。
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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