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露风紧雁南渡,布卷墨痕寄远情
寒露的风,是带着棱角来的。一场夜霜落过,桃坞的草木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,老桃树的枝桠彻底秃了,黑褐色的枝干在风里抖,像老人嶙峋的手;荷塘的残荷倒得七零八落,只剩下几根枯梗戳在水里,螃蟹早已藏进泥底,只留下水面上漂浮的枯叶,被风吹得打旋,像找不到家的蝶;只有药房后的枸杞藤,红得格外扎眼,玛瑙似的果子挂满藤蔓,被霜一打,甜得发稠,引得小安总背着竹篮去摘,指尖被染得通红,像沾了永不褪色的胭脂。
林羽坐在廊下的竹凳上,手里缝着只布囊。布是用“秋分布”染的菊黄,里子絮了新弹的芦花,是他今早从荷塘边拾的,软乎乎的,带着水汽的凉。他缝得不算熟练,针脚歪歪扭扭,却格外认真——这是要给中都的周先生装枸杞用的,老人信里说眼目昏花,枸杞能明目,桃坞的比中都的更润。
“林羽哥,你看这枸杞!”小安举着个竹篮跑过来,篮里的枸杞堆得像座小红山。他穿着件“寒露布”做的棉褂,是用苏木染的绛红,布面上用白蜡点着零星的枸杞影,风过时,那布像被夕阳浸过,暖得人心头发颤。“张婶说要晒成干,装在你缝的布囊里,能存到来年开春!”
林羽放下针线,接过竹篮,指尖触到枸杞的甜,黏糊糊的。“比去年的红。”他笑着往布囊里抓了把,绛红的果子落在菊黄的布上,像撒了把碎玛瑙,“去告诉婉儿姐姐,把新染的‘寒露布’拿些来,我再缝几个小布囊,给女学子们也寄些——她们总在信里说,中都的枸杞带着股火气,不如桃坞的温和。”
“婉儿姐姐早裁好布了!”小安颠颠地往染坊跑,草鞋踩在结了薄冰的青石板上,“咯吱咯吱”响,惊得廊下的最后几只燕子扑棱棱飞起,它们该往南飞了,却总在桃坞上空盘旋,像舍不得走。
李逸尘扛着弓箭从外面回来,箭囊上的红绸结了层白霜,像裹了层糖。他往桃树干上一靠,呵出的白气在冷空里凝成雾,粗布棉褂上沾着草屑,却掩不住眼里的亮:“后山的枸杞藤上有只斑鸠,肥得很!我没舍得射,留着它吃枸杞——绿衫姑娘信里说,中都的斑鸠通人性,见了能想起家乡。”
林羽忍不住笑了,往他手里塞了把枸杞:“先尝尝,张婶说生嚼最养人。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染坊瞟——林婉儿正坐在竹架下,给“寒露布”收边,绛红的布面上,她用金线绣的枸杞颗颗饱满,针脚细密得像能数出果粒上的褶皱,风过时,布角扫过她的发梢,带起一阵冷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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