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佑三年的盛夏,汴京城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,湿热的空气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蝉鸣声此起彼伏,更添烦躁。
    陈砚秋坐在林府西厢的书房里,手中捧着一卷《周礼》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。距离他潜入林振元书房、查阅《清河物产考》已过去半月有余。这半个月来,他谨言慎行,除了按时前往礼部衙门点卯办公,便是回府读书习字,偶尔与林窈娘一同用膳,言谈间也只论诗词、不论政事,俨然一副安于现状的年轻官员模样。
   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,暗流汹涌。
    “姑爷,老爷请您去账房一趟。”
    老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打断了陈砚秋的思绪。他放下书卷,整了整衣冠,应声道:“知道了。”
    穿过几重院落,来到位于林府东侧的账房。这是一处独立的小院,平日里戒备虽不森严,却也鲜少有闲杂人等靠近。此刻,院门敞开,林振元正站在廊下,与账房先生低声交谈着什么。见陈砚秋到来,林振元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。
    “砚秋来了,正好。”他招了招手,“今日收到几笔从川蜀来的汇票,数额不小,涉及几家不同的钱铺。老夫记得你曾在户曹观政,对钱谷之事应不陌生,过来帮着参详参详。”
    陈砚秋心中微凛,面上却不动声色,恭敬道:“小婿才疏学浅,只怕帮不上什么忙,但凭岳父吩咐。”
    他步入账房,一股混合着墨香、纸香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房间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榆木书架,上面整齐码放着一册册蓝布封面的账本。中央一张巨大的花梨木桌案上,摊开着数张桑皮纸制成的汇票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并盖有各色印鉴。
    林振元指着桌案上的汇票,语气随意:“都是些生意上的往来款项,来自成都府的‘永通钱铺’、‘惠昌钱局’等几家。你瞧瞧,这印鉴、密押可有何不妥之处?”
    陈砚秋知道这是考验,也是机会。他深吸一口气,走上前,拿起一张汇票仔细端详。
    宋代交子,作为世界上最早的纸币,其防伪技术已相当成熟。手中这张由“永通钱铺”开具的汇票,采用特制的楮纸,挺括耐磨。票面图案为朱墨双色套印,左侧是钱铺招牌和复杂的缠枝花纹,右侧则记载着金额、出具日期、兑付时限等信息。最关键的是票面中央及骑缝处加盖的数枚朱红印鉴,以及边缘处一行看似装饰纹样的、实为钱铺独有的密押符号。
    陈砚秋凝神细看。他天生记忆力超群,对细节有着近乎偏执的敏锐。当年在江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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