岭南的雨来得急,去得也快。
庆历七年三月初七,广州城外的官道上,泥泞未干,马蹄踏过,溅起的污水里泛着淡淡的蓝。陈砚秋勒住缰绳,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茶马司驿馆。昨夜贡院乱局后,墨娘子留下的血字指向此处——"鹰房药典,茶马司驿,三楼西厢"。
陆鸿渐从马鞍袋中取出一包茶叶,指尖轻捻,茶末簌簌落下。"占城商队的标记,"他低声道,"这茶叶熏过迦拘勒,味道与贡院蜡丸一模一样。"
许慎柔翻身下马,靴底刚沾地,便从泥里挑出一片半融的冰片。她两指夹着冰片对着阳光细看,冰片内部竟嵌着几缕银丝,排列如星斗。"西夏人的手艺,"她眉头紧蹙,"用贺兰山北的碱水凝冰,再以银丝排星图,遇热则显。"
驿馆门前的守卫昏昏欲睡,腰间挂着茶马司的铜牌,脖颈却露出一截刺青——鹰翼展开的图案,正是西夏"鹰房"的标记。陈砚秋摸出铜雀砚残片,残片边缘的裂痕突然渗出黑水,滴在掌心,蚀出北斗七星的灼痕。
"从后墙进。"
驿馆后墙爬满青藤,藤叶间藏着细如发丝的冰蓝线,稍一触碰,便发出蜂鸣般的震颤。陆鸿渐抽出茶刀,刀尖挑开藤蔓,露出墙砖上刻的西夏文——"药性篡要,鹰房密藏"。
许慎柔从药囊中取出一枚银针,针尖蘸了漓江水,轻轻点在墙砖缝隙。水渍渗入的瞬间,砖面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,竟是一幅完整的药材分布图,标注着"迦拘勒"、"曼陀罗"、"碱草灰"的存放位置。
"三楼西厢有暗格。"她低声道,"用银针蘸碱水,可显字迹。"
陈砚秋指尖的黑水突然沸腾,铜雀砚残片发出刺耳的嗡鸣。他猛然抬头,看见三楼窗口闪过一道人影——绿袍广袖,正是昨日贡院分发蜡丸的巡考。
后厨的侧门虚掩着,门缝里渗出浓烈的药气。三人潜入门内,灶台上的大锅煮着深褐色液体,表面浮着迦拘勒果的残渣。锅旁堆着十几个考篮,篮底残留着灰粉,与贡院号舍中撒入砚台的一模一样。
楼梯吱呀作响。
陈砚秋贴着墙根上行,二楼走廊堆满贴着茶马司封条的箱笼。撬开一只木箱,里面竟是整整齐齐的冰片灯笼,灯罩内壁用银粉绘着星图。陆鸿渐掀开另一只箱子,顿时变了脸色——箱中装满银鞘,鞘身刻着"鼻若悬胆,当黜"的朱批,与漓江畔发现的七具银鞘同出一辙。
"这不是茶马司……"陆鸿渐声音发紧,"是西夏鹰房的转运站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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