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风没雪的时光里,瓦罐村又如从冬里折身返回春里了。魏石寨进了后山。魏长庚和老黄留在村子里。魏长庚闲来无事,就披着厚厚的暖阳在村旁四处转转看看。转转看看,就转到了村头。老黄也相跟着来到村头。村头的老竹园在一片和暖的光里葱翠墨绿着,在徐徐的小风里婆婆娑娑着,如一群舞蹈的女人,在那里翩跹起舞着——就在她们身旁,孤孤地立着那棵老古树——黄楝树。冬已剥去他华丽的衣裳,黑黑秃秃干干瘦瘦的身子,如立在冷风里骨凸肤裂、张手问天的老人,浑身皆写满了沧桑落寞与无奈。
河水叮咚。
瓦沟河源自后山,由村畔流过,又经竹园古树脚下流出九龙山脉——是瓦沟河的水滋养着这四季常青的竹,也滋养着这老态龙钟的树。瓦沟河是顺了瓦罐沟一直流了出去的,是依着山势拐弯抹角走出这瓦罐沟、走出这层层叠叠大山的。瓦罐村通往山外的官路,也是顺了瓦罐沟伸向山外的,跟瓦沟河相依相伴缠缠绵绵着走向山外的呢。
魏长庚走过去,走到黄楝树根儿,在落满了干枯树叶儿的树下坐了下来,坐在那块青紫色的捶布石上。老黄蹲坐在叶子窝里,默望着魏长庚。魏长庚背靠粗糙龟裂的树身,瞅着叮叮咚咚欢蹦乱跳的瓦沟河,又瞅瞅默无声息曲曲弯弯长长远远的小村官路,一老远的时光那头,那些发黄的老故事,就一幕一幕地在他脑里映演开来,就如脚地那枯枯干干的树叶儿样从遥远的天边飘过来,飘往他的眼前,落在他的脚跟儿……
早先年,瓦沟河是不缺水的。夏里不缺水,冬里一样不缺水。瓦沟河一年四季水长流,水里还有这鱼那鱼,最多的要数娃娃鱼了。一到春日里,母娃娃鱼产下幼仔,瓦沟河就排下一河两岸的小娃娃鱼。才出生的小娃娃鱼,就如蛤蟆蝌蚪样,大大圆圆的脑袋拖着小尾巴,一溜儿排在河岸边,用手一捧,能捧出几十上百个黑溜溜光滑滑的小鱼哩,那些小鱼憨态可掬,鼓鼓拥拥,挤挤夯夯,煞是可爱。那年月,是不显见这黄楝树的,由于他四旁都生长着密密匝匝粗粗壮壮的树木,所以黄楝树就叫树群给淹没了,就显不出他的高大魁梧。那年月,村子四旁也都叫树给围得严严实实的,小树胳膊粗碗口粗的一棵挨一棵,大树水桶粗的,磨盘粗的,也有不少哩。那年月到了冬天,瓦沟河的水能淹住人的拨浪盖儿,清凌凌的水一冬一春都是那个样儿不大不小地流着,村子里有几个人家,就是靠着从瓦沟河往外漂木料发了洋财的。那时候山里木料太多,瓦罐村又使唤不了恁些,几个有眼光的村人就瞅准了这个挣钱的营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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