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牢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晃出一圈昏黄光晕,风裹着石壁深处渗出来的湿冷,像无数细针钻进衣料,吹得烛芯簌簌发抖,火星子偶尔溅在潮湿的地面,瞬间便灭了。那摇晃的光将孙宏斑白的鬓角染得忽明忽暗,每根白发都像缀着一层霜,连眼角的皱纹里都积着灰。他倚着潮湿的墙根,背脊抵着沁骨的凉意,那冷意顺着骨头往骨髓里钻,脚踝处的铁链随呼吸轻轻晃动,磕在青石板上,发出细碎又沉闷的响,在空荡的牢房里来回撞着,格外疹人。虽穿着洗得发白、磨出毛边的囚衣,衣料上还沾着几块干硬的污渍,他的脊背仍挺得笔直,肩线虽因年迈有些塌陷,却依稀可见当年执掌兵部时,抬手批阅军报、号令百官的威仪——那时他穿绯色官袍,腰间佩玉带,连走路都带着风。
“张希安?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,每一个字都透着疲惫,却仍带着从前在兵部发号施令时的沉稳,惊得烛火猛地一跳,焰心差点贴到烛台,险些熄了去。年轻的张希安正拿着之前审讯的卷宗站在牢门外,卷宗边缘还沾着些许墨渍,纸页被夜露打湿了一角,微微发皱。他闻言身子微顿,指尖下意识按了按卷宗,生怕散落,随后抬手仔细整了整绯色官袍的领口,又拂了拂下摆的褶皱——那官袍崭新,绣纹清晰,与牢房的破败格格不入——才轻步上前两步,脚步放得极缓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,躬身道:“孙大人有何吩咐?”
孙宏缓缓地低下头,目光落在那磨破袖口的囚衣上。他轻轻地扯了扯那粗糙的布料,仿佛能感觉到它与手腕上松弛皮肤的摩擦,这种触感让他有些发痒。
他的喉结微微滚动,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。那笑声中充满了苦涩,就像他刚刚吞下了一大口苦黄连,连气息都带着沉甸甸的压抑。
“什么吩咐不吩咐的,”他喃喃地说道,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绝望,“我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,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,哪里还配得上什么‘老大人’的虚衔呢?”
当他抬起头时,那原本浑浊的眼底竟然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光。这水光在跳跃的烛火映照下,宛如两簇微弱的火苗,风一吹便摇晃得厉害,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
他凝视着眼前的人,沉默了片刻,然后突然开口问道:“我倒是想问问你,你做官多久了?”
“回大人,去年入仕,先在青州府清源县做巡检,从九品,后来立了些许功劳,破例得了七品官身,至今再有两个月月,便满两年。”张希安如实答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牌,玉牌被体温焐得温热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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