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佑二年的春意,比往年来得更迟一些。汴河两岸的垂柳方才抽出些许嫩黄,料峭寒风仍不时从黄河方向卷来,提醒着人们冬日的余威未尽。然而,这座帝国都城的心脏,却早已随着新帝即位后的第一个科举大比之年而躁动不安。贡院附近的街巷,车马明显稠密起来,各地举子、游学士人络绎于途,酒肆茶楼间,谈诗论文、揣摩时艺之声不绝于耳。
陈砚秋坐在秘书省值房内,窗外是几株半死不活的海棠。校书郎的职位清闲得近乎冷寂,昔日国子监编修的些许权责早已剥离,每日面对的,不过是堆积如山的故纸堆,负责些校对、归档的琐碎事务。这无疑是韩似道一系对他“不识抬举”的冷处理,意在消磨其志,令他在这权力的边缘角落里慢慢沉寂。
但他并未如对手所愿般消沉。相反,这难得的清静,正好让他得以梳理自杜衍案以来纷乱的线索,并透过墨娘子日益精密的情报网络,冷眼观察着朝堂与市井的暗涌。
“大人,”一名小吏轻叩门扉,送上一份泥金请柬,“有您的帖子。”
陈砚秋接过,请柬质地考究,散发着一股清雅的兰麝香气。展开一看,落款是“兰台旧友诗社”,邀他三日后于城西“退思园”参加春日雅集。具名的是诗社主事之一,致仕的翰林学士周怀安。
“兰台旧友…”陈砚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。他听说过这个诗社,成员多是些致仕或闲散的官员、清流文人,以风雅自诩,在士林中颇有声名。自己与周怀安素无往来,为何会收到邀请?
是夜,他悄然来到墨娘子位于汴河坊的隐秘据点。这处外表看似普通绸缎庄的后院,实则是信息交汇的中枢。
“兰台旧友?”墨娘子听完陈砚秋的叙述,纤细的手指在面前一张庞大的关系图上划过,最终停在一个由数条细线连接的交点上,“周怀安,致仕前官至翰林学士承旨,门生故旧遍布台阁。表面清流,但与吏部侍郎钱牧之、太常寺少卿李文渊过往甚密。后两者,皆与韩似道有姻亲或门生关系。”
她抬起眼,眸中精光闪动:“这诗社,怕不是简单的文人结社。近半年,其聚会愈发频繁,且多在几位致仕高官的私家园林中进行。参与者虽杂,但核心成员,几乎都与科举事务有着或明或暗的关联——或是曾任考官,或是子弟即将应试,或是掌控着国子监、太学等育才机构。”
陈砚秋沉吟道:“你的意思是,这诗社可能是他们交换信息、联络感情的幌子?”
“不止。”墨娘子取出一份密报,“我们的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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